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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所不谈天下事，一听跑题误终身！

当着老潘的面，格子回忆，是老潘追的他。

我听了这话，好奇地问道：“老潘看上你什么了？”

格子说，那时候的自己年轻，风华正茂。

在老潘眼里，格子是蚂蚁身材，腿细、腰细，有点像男版潘晓彤（注：身材颇好的香港女艺人），而自己则是虎背熊腰猪肚子。

△2017年夏天，格子在库车胡杨林节与当地老人载歌载舞

在格子口中，老潘多次跟他表白：“我想跟你一块录节目。”

格子转述这话的时候，我就想起鲁迅先生笔下，阿Q向吴妈的那次表白：我要跟你困觉——阿Q的下场，众所周知。但，老潘成功了。

在格子应下来的那一刻，《跑题大会》诞生了。

当然，这是格子眼中的事实。

后来，老潘在《跑题大会》的发刊词中讲述了另外一个版本，在这个版本里，老潘没有追求格子，两人是一拍即合，以下是老潘说的版本：那时候，其实也就两年前吧，他俩都是《锵锵三人行》节目的嘉宾，经常去录节目，一来二去，就碰上了。

在老潘的记忆中，格子的第一次出场是带着名人加持的。

老潘记得，格子身材修长，穿着西装。

在化妆间，窦文涛跟老潘介绍说，这是他的小师弟，是他最喜欢的小师弟。

窦文涛是武汉大学毕业，格子是小师弟，自然也是武大的，后来格子考取了清华大学的研究生，进入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媒体，做得风生水起。

△窦文涛与格子、老潘

老潘的笔名是潘采夫，在当时多少也是个名人了，出过书，也出过国，由于长得像何家劲（注：上世纪九十年代风靡两岸三地的演艺小生），又经常在文章中深情提到家乡濮阳，就得了一个花名——濮阳何家劲。

老潘那时候在一家著名互联网公司做高管，工作之余，嘴巴闲不住，总想表达点什么，一次跟格子喝酒，边喝边聊，聊到三更天，不由得感慨：人生难得一知己。

△潘采夫和格子在新疆库车的魔鬼林

后来，又喝，他俩就想，老喝也不是个事儿，干脆一块做个音频节目。用老潘的话说就是：反正说了也白说，白说也得说，说了不白说，白说谁不说？

于是，他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，《跑题大会》诞生了。

当然，哪个是事实，我并不知道。我想，哪个是事实，并不重要，反正，我们有了一个好的节目。

01

在我去采访《跑题大会》的那个下午，穿着球服的老潘，正在北京国贸CBD的一间办公室里，等待格子的到来。

他们准备录制新一期的节目。

晚上，老潘还想去踢场足球——老潘和格子都是铁杆的球迷，在节目中，每每要压制住聊足球的冲动。

录制节目的时候，经常是老潘开好了房间，等着格子到来，因为格子很忙。每当这个时候，老潘就觉得自己仿如一个“空闺怨妇”——在等待的时间里，老潘会买些零食放在桌上，因为格子总是忙得来不及吃饭。

做得期数多了，“跑友”（《跑题大会》的听众）们在节目里都能听出，老潘是一个温柔敦厚的大叔，很爱护、照顾格子。

从这间用来做录音室的房间看出去，外面就是中央电视台的总部大楼——“智窗”，就是俗称大裤衩的那栋建筑——景色很好。

这栋被央视命名为“智窗”的建筑里，时刻在录制着各种各样的节目，观众覆盖了13亿的中国人。而在“智窗”后面的这个小房间里，老潘和格子也在做着自己的节目，现在每期差不多有10万的收听量。

老潘跟我说，这房间是一家叫“梦想加”的公司赞助的，他们每周可以使用几个小时。

说到这，老潘似有所求地问我：可不可以稿子里带个货，写上“梦想加”的名字？一如他在节目里提出一个观点后，征求格子的看法。谦卑，宽厚。

在节目刚开始，没人赞助的时候，他们选择的是开房，前十几期节目，都是在酒店房间里，躺在一张大床上录制完成的。

然而前几期可以感觉到，老潘、格子躺在同一张大床之上，虽不能说同床异梦，但并没有发生化学反应，更不用说“天雷勾地火”了——老潘觉得这是最好的聊天状态。

那时他们的状态总结起来就是：团结紧张，严肃活泼——跟前几期节目的标题差不多，比如第一期：《大师李敖：尊前作剧莫相笑 我死诸君思此狂》，还是骈四俪六、一本正经的对仗。

现在，跑题大会已经更新了90多期，话题涉及的范围包罗万象，经济、社会、文化、历史、娱乐……标题也变得说“人话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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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目中，这两个有趣的男人，东拉西扯、插科打诨，但一路听下来，你会发现，原来这事还可以用这样的角度思考，就像他们在节目中说的一样：见解未必深刻，角度一定刁钻。

听他们聊天，会让你感叹：交流也可以如此有乐趣。更重要的，这是一个可以带来“欢乐”的节目。

同时，老潘和格子认为，《跑题大会》虽然有“活泼”“欢乐”的娱乐价值，但跟娱乐类节目有本质的区别。

比如新闻报道要“平衡”，身为资深媒体人的他们也追求平衡，“谁说得稍微过头一点，另一个一定要给他稍微的中和一下。”

△2017年冬天，潘采夫和司徒格子在内蒙古与当地学者交流

02

格子来了。在约定的时间，格子拉着行李箱，提着两杯咖啡和一盒盒饭，从深圳跨越大半个中国，来到了这个录音的房间。

满面风尘与疲色。

在深圳，格子主持了一场会议，据说级别还蛮高。

在台上，格子拿到的却是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提词卡。凭着过人的口才与应变能力，在提词卡不能用的情况下，他还是把任务完成得很好。

格子上节目、当主持，大多数时候是不怎么准备的，提前5分钟告诉他，他不准备，提前5天告诉他，他也不会准备。所以，老潘充满爱怜地吐槽格子：“最讨厌你们这些天生的演讲家。”

演讲家有天生的吗？很难说。但在私下里，格子的读书之用功和涉猎之广泛，非一般人可比。这应该算是他“演讲家”的内功。

△格子家的书架

格子在台北参观胡适的故居，看到其书架上的书后，有过一段感叹。在我看来，他是在写胡适，也是在写自己：

“单看书目，便知其兴趣广泛，并无焦点。兴趣广泛十分开拓人，又十分折磨人，平庸如我，也饱受困扰。看起来先生习性至死未改，总在书海四处游荡。

总有些事情，诸如在纽约系着领带写作，或是既为绅士又当作家，有人做得到。他横跨几门学问，又做第一流社会活动家，每到一处都能留下明朗之声，也是此等人。”

与格子在“表达”领域的天才相反，老潘说自己小的时候很内向，是不善言谈的。

后来上了大学，才有意识把自己掰得能讲一点了。现在的老潘觉得自己“掰”得有点过了，显得有点话痨。不过，老潘却是一个有质量的“话痨”。

以前报刊等传统媒体发达的时候，他做时评人、书评人、足球人、戏剧人，不是在跨界，就在是跨界的路上。

今天评时局，明天评戏剧，后天评足球，出版了《贰时代》《十字街骑士》等书，风评颇好。后来又上电视、做播客，被周围朋友视为最有网红潜质的人。

其实，老潘的“爱跨界”是天性，也是命运。老潘小时候，奶奶曾让算卦的给他算过。

那个时刻他记得很清楚，其中的一个画着两只小船，有个人站在船头，算卦先生说这叫脚踩两只船，意思是“将来有出息，但做事情三心二意。”

“三心二意”本是一个贬义词，但老潘却把自己做成了一个“杂家”，杂家有杂家的好处，那就是写起文章、做起节目，真的是左右逢源、思接千载视通万里。

格子虽然没老潘跨界多，但只看他的书架，就知道他也是一个“狠人”。

所以，老潘与格子的组合，算是棋逢对手、将遇良才，每一期节目都像电焊工地一样，火花四射。《跑题大会》在喜马拉雅巅峰榜·头条口碑榜名列第13，即是明证。

03

在《跑题大会》上，窦文涛也曾现身：

采夫老师和格子，听说开了个跑题大会，这不是抢我的饭碗吗？我们才是那个跑题跑不停的，不过我们现在跑没影了，就看采夫和格子怎么跑了。

窦文涛确实是谈话节目中“跑题”先锋。

豆瓣网友wood曾有评论说：感觉文化类节目界将出现一个派系——锵锵系，保留精神火种，开枝散叶。

某种意义上，《跑题大会》就是《锵锵三人行》开枝散叶出来的节目。很多跑友也是因为听了锵锵，按图索骥寻到了《跑题大会》。

对于老潘和格子而言，“跑没影”的窦文涛是老师。

采访中，老潘和格子就像节目中一样没正经，但聊到窦文涛，神情为之肃然。

格子说文涛师兄教了他很多，“我如果有朝一日要整理出来，是非常珍贵的。”

譬如，窦文涛鼓励格子去“个性化”表达，他告诉格子，“你不要老把自己藏在后面，你说出你自己，观众会更喜欢。”

格子出差常遇到《跑题大会》的听众，有一些上来就抓住格子的手不放开，说个半天——在格子看来，就是因为这种“个性化”的表达，让听众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。

有女听众在节目下面回：爱上格子了，格子就像是正经又不正经，不正经又不耽误事的男生，来自一个女大学生的表白。

而这种“真实”，也引来了更多的评论：“格子年轻富有活力，观点鲜明而绝对……优秀而张扬……说话强势而绝对”云云……

老潘眼里，格子内心温柔，但却偏要装作很锋芒，很刺猬。

这一点，于老潘而言，又何尝不是？

△老潘

多年前，老潘去接作家史铁生参加一个活动，看见他“那么瘦弱”，就提出要把他抱进车子里，但被史铁生拒绝了。

回程时，史铁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，费劲地举着一个小垫子，想挡住西晒的阳光。

老潘后来感叹说：“这一趟可能透支他好几天的精力，我看着，揪心极了。”

采访到最后，天色已晚，透过窗子，国贸CBD的高楼大厦，灯火辉煌，“智窗”大楼更是引人注目。

而隐于夜色中的这间录音室里，老潘和格子用最简单的工具——手机，录制完成了最新一期节目，在上线之前半小时，把文件传给了后期制作人员。

一个小时的紧张忙碌后，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。对于业余做节目的他们来说，最难的是“不断”，而《跑题大会》已经有一年多不断更了。

有时候为了一期节目，一个星期调整了三回见面时间。有时候为了能赶上更新的时间点儿，他们会选择在凌晨的公园里录，会选择在老潘家楼下的小树林里录，偶尔也会在老潘家的卫生间里录一期。

在这天匆匆见了一面，录完一期后。老潘背着双肩包，匆忙赶往他的足球场。格子拉着旅行箱，回家休整疲惫的身体。